经济学的思想,无论其正确与否,其气力之大往往出乎凡人意料。实际上统治世界的,也就是这些思想而已。很多实干家自以为不接受任何观念形态的影响,却往往早已当了某个已故经济学家的奴隶。[8]
?? ——凯恩斯
英国黄金短缺,自然是金汇兑本位的积极倡导者。美国人对金汇兑本位并不感冒,但是乐观其成,由于美国的黄金占据了压倒性上风,美元比英镑更加坚挺,当各国在增加外汇作为货币储备的选择时,美元肯定比英镑更受各国青睐,其结果自然是美元在各国储备资产中的比例超过英镑,从而奠定美元未来的霸权地位。
不过,大量的黄金涌进,也给美国带来了“幸福的负担”。这是由于在传统的金本位下,黄金大量增加会导致美元信用***增加的题目,从而诱发通货膨胀。这一点和目前中国外汇储备过剩而形成的人民币***超发的实质是一样的。
中心银行的货币发行和贸易银行的信用创造,其本质就是一种购买资产的行为。当价值20亿美元的黄金从欧洲逃到美国时,美国的银行体系将主动或被动地将这些黄金“吃进”,而“吐出”的则是美元钞票或银行信用。当这些钞票和信用进进市场流通时,由于商品供给尚未来得及增加,所以将推高物价。因此在一战期间,并非由于战火导致的物质损失,而是由于货币供给的增加,将美国的物价推高了60%。而在战后,欧洲经济萧条,黄金仍然持续流进美国,美联储终于坐不住了。
而美联储的实权,实际上是操纵在12个联储银行手中,特别是纽约美联储银行,它的掌舵人就是大名鼎鼎的本杰明.斯特朗。斯特朗乃是摩根财团的悍将,与英格兰银行行长诺曼、德国央行行长沙赫特过从甚密,这三人堪称20世纪20年代世界金融江湖的“三剑客”。
斯特朗眼看着一批批黄金从欧洲用轮船运抵纽约,然后像洪水一般涌进纽约的银行金库,结果是泛滥的信贷和节节攀升的物价。他决心不能放任黄金大潮对美元堤坝的巨大冲击,他必须收缩货币供给量,以减轻物价的上涨压力。
当美联储初创时,它的主要手段是通过调整贴现率来影响信用环境。凡是加进美联储体系的银行,都可以通过贴现窗口向中心银行申请贷款,贴现率就是中心银行愿意提供这种贷款的利率。当央行进步贴现率时,就会抑制贸易银行从中心银行拿钱的冲动,由于本钱进步了。
但这个法子在20世纪20年代初不好使了。由于欧洲黄金来势太猛,整个纽约的银行已充斥着金条,而黄金正是银行家们造钱的源头,所以市场上钱已经太多,银行不必到央行的贴现窗口借钱。斯特朗调整了贴现率,却堵不住源源不断被创造出来的信贷洪水。
他必须找到更有效的办法来直接控制货币供给量。结果,斯特朗首创了央行通过向市场抛售其国债资产往返笼货币的办法。同样,假如市场货币不足,央行则创造货币买进资产,向市场注进美元。这就是现在人们熟知的公然市场操纵。
当时斯特朗的做法尽对算得上是离经叛道。在金本位中,黄金才是最核心的资产,其比例应该占有尽对上风,其他资产(如国债、贸易票据)只是辅助性资产。但是斯特朗的这种“操纵”结果,将是国债在央行资产中的比例越来越高,进而从根本上颠覆货币储备资产的基本定义。
为什么央行货币储备必须主要依靠黄金呢?在金本位体制下,货币含金量由法律确定,央行在创造货币买进资产或卖出资产回笼货币的时候,假如资产为黄金,则资产与货币互换时始终等值。这种资产与货币交换必须等值的原则,实在是央行资产负债平衡与稳定的基石。以国债替换黄金,而国债却永远存在着直接或间接违约的可能,因此将会从根本上瓦解货币稳定的核心,造成央行的货币与资产交换时真实价格的潜伏错位,产生货币贬值的自然趋势。
当然,银行体系显然欢迎这种创新。同样作为银行资产,黄金是稳定的,但没有利息收进;国债是不稳定的,但有现金流。国债是全民未来税收的抵押凭证,只要人们干活,政府就有税收,假如税收大于财政支出,国债的现金流就是有保证的。银行家们对国债替换黄金的支持是发自内心的,国债作为银行体系的核心资产,既提供了放贷的基础,又可获得利息收进。这样他们将会获得两个利润来源: 一是通过放贷收取利息,二是国债利息将全民税收的一部分转移支付到金融系统。
反过来,当黄金货币蜕化为债务货币,货币在流通过程中将产生一个严重的副作用,这就是双重利息本钱题目。人们不仅需要为借用货币支付利息,同时还不得不为货币的抵押品再次支付利息。在债务货币制度下,货币成为了经济发展的一种负担。社会为使用公共货币,而不得不向少数人支付利息本钱。将国家债务与货币死锁在一起,这是一个无法在逻辑上令人信服的设计。同时,这也是一个从基因里就存在着“癌变信息”的货币系统。货币发行量越大,债务规模就越大,利息本钱也就越高,全民“被负债”的压力就越重。由于利息只与时间有关,因此货币扩张呈现出内生性的刚性需求,具有自然的货币贬值倾向,而通货膨胀将成为终极的必然结果。通货膨胀导致了社会财富的再分配,这只“看不见的手”正是世界范围出现贫富分化的首恶。
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,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银行家们憎恨黄金乃是利益驱使、情理之中的事。他们通过传媒向整个社会不断宣称黄金无用论,他们通过学校向一代代学生传播黄金只是野蛮遗迹的思想。他们对黄金的厌恶和对债务的热爱,实在根植于他们在债务货币体系中所分享到的惊人利益。
斯特朗的公然市场操纵行为,恰好利用了美国在黄金上的尽对上风,为终极颠覆金本位展平了道路。
在大西洋的另一侧,另一个人也在密切关注着斯特朗的创新,他就是眼光老辣的凯恩斯。凯恩斯从斯特朗的举动中不仅看到了金本位的危险,更看到了大英帝国金融霸权的危险。1922年开始,凯恩斯就不断发出警告,并在1923年出版的《论货币改革》(A Tract on Monetary Reform)一书中明确指出:“一个美元本位制,正在物质财富的基础上拔然而起。过往两年里,美国貌似在维护金本位,但事实上,他们建立的是一个美元本位制。” [9]
在凯恩斯看来,美国事在“挟黄金以令诸侯”。美国拥有着四个经济大国75%的黄金总储备,其他国家的货币正在闹黄金饥荒,而美国却通过公然市场操纵将黄金的作用埋躲起来,美元则根据本国经济情况自行其是。美国督促大家维护金本位的真实目的,就是让英国和其他欧洲国家的货币随着美联储的指挥棒转,并终极形成对美元的依靠。假如这样发展下往,大英帝国的金融霸权岂不旁落华尔街了吗?
应该说,凯恩斯对金本位的猛烈抨击中,也包含了对大英帝国命运的担忧。
实在,美元不仅在储备货币的正面战线上颠覆着英镑,而且也正从贸易结算的侧翼迂回包围。